王铎：“艺术源于人生的苦闷”

原标题：王铎：艺术源于人生的苦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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艺术源于人生的苦闷。
古来离乱不安的时代，悲苦的个人遭遇，往往成就出许多艺术大家。一部绵延千年的书法史亦可佐证此中道理。
上自东晋，有书圣王羲之郁郁不得志，挥毫慨叹，传下美誉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叙；中唐安史之乱颜真卿丧兄亡侄．奋笔疾书祭侄文稿遂成书法之佳构；宋代文学大师苏东坡遭贬黄州，苦雨小屋里写就寒食帖名篇；入元称臣的宋朝宗室赵盂頫自悔一生事事总堪惭，情钟书学，独创赵体；明末清初之际，由社会黑暗转入战乱，既而改朝换代。变幻跌荡的百年间又造就了诸多书坛巨匠，王铎是其中艺术贡献最为卓著者。

王铎题顾恺之洛神图行书
故宫博物院藏
清贫力学
宦海沉浮

王铎，字觉斯，一字觉之，号嵩樵、小樵、石樵，痴庵、东皋长、痴庵道人、烟潭渔叟，雪塘渔隐、痴仙道人、兰台外史、雪山道人、二室山人、白雪道人、云岩漫士等。据明季南略记载，王锋河南孟津籍，山西平阳府洪洞县人。王铎的父亲王本仁以农耕读书为业，依靠黄河南岸的13亩薄田支撑着全家生活。家境贫困艰难之时，不能一日两粥。王铎青少年时期，乡里的富豪为侵吞王家财陷王铎的父亲王本仁，这使得王家日渐衰落的经济生活更加上加霜。

王铎自题墨花卷行草
故宫博物院藏
虽家贫，但其父教子甚严，苦难更加激励着王铎刻苦力学，以求入仕为官，光宗耀祖。王铎有诗序云：余少年贫，衣食为艰，鲜有掖者。余复压然，不求人怜。少年的王铎倔犟而独立。他14岁从学习古文开始，转年从舅父陈具茨学习，18岁就学于山西蒲州河东书院。因学业优秀，王铎得到同乡乔允升的器重，对其他门下弟子讲：孟津中的富家子弟，但以有吃有穿而傲视乡里，只有王家长子王铎，勤奋好学。乔允升还令其他弟子北面受学于王铎，还在经济上资助王铎，使王铎度过了明万历四十四年的河南大饥。

王铎为二弟王镛题王摩诘画行书
故宫博物院藏
1621年8月，王铎中乡试。入冬，王铎来到京师，寓居于京城报国寺，准备参加会试。翌年三月，王铎31岁时，殿试名列三甲第58名，赐同进士出身。半年多的时间王铎连科及弟，这对王氏家族简直是天大的荣耀。王铎又从进取的409名进士中考选入翰林院为庶吉士，从此平步青云，成为当朝的达官显爵。
然而，王铎本性刚直，先是做出了不与阉党为伍的行动，后又在明清交战之际耿直进言。得罪权臣、拂逆龙颜，终归不会有好果子吃王铎随即遭到了政治上的失意。
国破家亡
弃仕从书

短短几年，战火便蔓延开来，王铎不得不带着家人四处流落。逃难途中，结发35年的妻子马氏、三妹和幼子无争、四子无技都先后去世。此时的王铎饱受着国破家亡之痛苦、贫困潦倒之艰辛。他在赠汤若望诗册的跋中记道：月来病，力疾勉书，时绝粮，书数条，卖之得五斗粟。买墨，墨不嘉耳，奈何！
政治失意与生活飘泊的双重压力，逐渐销蚀了王铎与阉党权臣舍命相争、向皇帝直言劝谏的勇气。

王铎唐诗十首长卷之秦州杂诗草书
藏地不详
1644年福王朱由崧在南京即位皇帝，诏以明年为弘光元年。朱由崧在逃往怀庆时，曾被王铎一家所救。如今，朱由崧自然念及往日救助之恩，册封王铎为次辅。在辅政期间，王铎感戴福王恩宠，办事竭尽忠诚。
但明朝早已大势已去，不到一年豫亲王多铎就率清军打入南京。为了保命，王铎又不得不随钱谦益等降清大臣去迎接新主子入城。在清军之中，王铎见到了去年在江北已降清的四弟王镆，兄弟相见，悲喜交集，泣泪纵横，内心感慨苦痛实难语言能表达。

王铎唐诗十首长卷之登岳阳楼草书
藏地不详
清顺治五年(1648年)冬，57岁的王铎来到北京。次年正月，被命以原官礼部尚书管弘文院学士，充明史副总裁；同年，即顺治六年，授礼部左侍郎，充太宗文皇帝实录副总裁；十月，加太子少保；清顺治八年晋少保品位。当年向西南旅行，途经陕西汉中，由栈道入川，游历了峨眉山。十二月初六，经裕州返回孟津老家。因长途颠簸，身染重疾而卧床不起了。
清顺治九年三月四日，朝廷又授王择为礼部尚书，据推断王铎尚未知道这一任命，就于三月十八日卒于里第，年61岁。死后，清廷赠太保，谥文宗，荫孙之凤小书舍人。

王铎唐诗十首长卷之次北固山下草书
藏地不详
晚年王铎的命运是凄凉寂寞的，在清为官的三、四年间，几乎无所作为。
作为明朝的亡国遗老，他是得不到清朝统治者重用的，任用他们不过是为收拢人心，用来装点门面。清代初期实行高压政策，如限令汉人剃发，以此测验人心，让汉人表示服从满人统治。民间有留发不留头的说法。剃发尚且如此，何况有悖于满族统治者的言行。惯于直言的王铎只好缄默无声，将内心世界层层遮掩封闭起来。
他的故国失去了，他在前朝的政治生涯还蒙着灰色的暗影，他的父母和同甘共苦的妻子更早已逝去，他身为贰臣，已无任何前途而言，甚至对于死也充满惶恐。
他死前遗命用布素殓，垄上无得封树。他的墓至今不知葬于何处。是不敢堂而皇之的为自己树碑立传?或是担忧被人抛尸荒野?

王铎赠郑公度草书诗册长卷草书
台北故宫博物院藏
降清后，王铎的生活态度也发生截然变化。同样降清的好友钱谦益在为他作的墓志铭中，隐晦而疑惑地写道：
既入北廷，颓然自放，粉黛横陈，二人递代。按旧曲，度新歌，宵旦不分，悲欢间作。为叔孙昭子耶?为魏公子无忌耶?公心口自知之，子弟不敢以间请也。
这番叙述几近为晚年王铎的素描像。功名利禄，家业国事，皆以飘忽不定。除却声色之外，他只有以诗文、书画自娱。往昔交际的部分亡明遗臣，大多也与他同好，如来权、张玉调、戴明说、孙承泽、周亮乙、粱清标、丁野鹤等人。王铎同他们企图籍艺术创作到归宿。在某种意义上说，王锋为艺术追求终其一生，也为后世留下诗文书画等丰厚的遗产，尤其是他的书法艺术蔚为大观。王铎评传之一，待续